(6)
“醒醒,醒醒……”
海语察觉到手臂上传来冰冷的触感,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闯入了她的脑海,这声音让她无法再继续睡下去,恨不得快点醒过来。
海语费了好大力气,才从深渊中苏醒,那种宛如无数恶魔之手压着自己眼皮的感觉,被小木的呼唤声冲得破彻。
“醒醒……”
小木轻轻地摇着海语的肩膀,待到海语苏醒后,又收回手一言不发。
“怎么了,小木?”
海语揉了揉眼睛,漆黑的夜空令气氛陷入了更加低沉的局面。
“现在天还没亮呢。”海语嘟囔说。
她回过头看着小木,立刻又把话咽了下去,小木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。
“小木你怎么了?”海语的脸上布满了慌乱之色。
小木摇摇头。
啪嗒。
海语的手贴在小木的额头上,是那么地冰冷,就像冰窖中掩藏着的冰块,没有一丝温度。
黑暗中泛起了黄色的光圈,海语用手扇着面前的火堆,脸颊照得似东旭升起的初阳,周围跳动的分子充满了暖色调的气氛。
小木的皮肤逐渐有了温度,感受着手掌心传来的余温,海语长舒了一口气,同时为自己的大意而羞得自责。
海语没有察觉的是,那种表面的温度只是转瞬即逝,小木身体的温度始终保持在零度以下。
这群火焰就像悦动的精灵,在海语面前手舞足蹈,从不停息,小木安心地闭上双眸,却没有发出均匀的呼吸声。
漫漫长夜,在精灵们的烘托下,海语也开始垂着眼皮。
夜,又深了一点。
(7)
“醒醒……”
海语感觉自己的左臂又被摇晃了,这一次的苏醒比上一次还要艰难。
海语喘着粗气呼吸着薄凉的空气,火焰还没有熄灭,海语侧过头,冰冷的眸子覆盖上一层火焰,让人看不清瞳孔里的色泽,是那样的明亮。
小木眨巴着眼睛望着她。
海语再一次贴着小木的身体,是有温度的。
“小木,饿吗?”海语问。
小木歪了歪脑袋,深邃的眼眸透露出单纯的神情。
“你应该饿了吧。”
海语望向小木的眸子,想要看穿她的心思,可小木的眼神宛如平静的湖面,泛不起一点涟漪。
“小木,吃饼干。”
海语触摸不到饼干,她只能指着地上的食物,发号施令。
小木受意,良久才俯下身子,星眸里满是饼干的形状。小木咬下一口,还没嚼多久,便呕吐了出来。
“小木,不好吃吗?”
小木露出痛苦的神情,表现得很不愿意吃这块饼干。
“哎呀,肯定是饼干过期了,或者已经坏掉了。”
海语没办法分担小木的难处,她无法触碰任何物体,除了小木。
“小木我带你去找吃的吧。”
在这么黑的夜里,又是重重障碍地废墟,想要找到食物根本是无稽之谈。
听到海语这么说,小木又惊恐地摇摇头,她很不愿意吃这些饼干。
良久,小木才慢吞吞地说。
“我不饿。”
“海边。”小木手指伸向远处,从这里就可以闻到海水的味道。她说完,眸子再度探向海语,等待她的回答。
“小木口渴吗?”想了想,海语还是点点头。
海语担心的是,在这种情况下,小木身体会不会脱水。
在海语的指挥下,小木像一个牵线木偶,听从海语的吩咐,神色呆滞地前行着。
尽管路上磕磕碰碰许多次,小木还是和海语来到了海边。
这里的月光更加幽亮,月色下,海语坐在地上,吹着迎面扑来的海风。
海语的身后,没有影子。
(8)
“小木,能借你身体一用吗?”
海面凝结出晶莹剔透的光点,波浪把它们推起,涌动,海面上顿时熠熠生辉,月光把它们衬得宛如梦幻。
小木的眸子里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情绪,她歪了歪头,良久,才呆滞地点点头。
听说幽灵是可以寄宿到人体内,称为夺舍,海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,但是她知道这个弱小无助的女孩再喝不到纯净的水源,会有生命危险。
海语不会夺舍小木的身体,她只是暂借,这样做或许会对小木身体造成伤害,但是别无他法了。
只是一会会儿,小木的灵魂应该不会有事的吧。
海语再度睁开眼时,她扇动着睫毛投下一层朦胧的阴影,却没有掩盖住眼中希翼的光芒。
冰蓝的眸子如梦初开,带着些许初来世界的懵懂,观望着海边的风景。海语摸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,这是小木的身体。
她用手作梳,将自己的头发梳直,扎成双马尾——这是作为一个女生爱美的本能,海语也不例外。
夜色下,卷卷银色发丝向天高飞,又似一只只银蝶扑扇着迷人的羽翼向往星空,与不时渗着凛冽气息的海风作伴。
小木的银色长发搭配冰蓝的眸子和可爱的脸颊,是如此地动人。
海语把脖子上的围巾裹得更紧了。
海语制作了一个简易蒸馏装置,用一个原型小勺接到了蒸馏水,趁着夜色,海语喝了下去。
水温入喉,海语感觉自己的眸子更加明亮了。周围的一切是如此安静,她能听到静谧的夜空下晚风拂过海水带起的轻微晃动声。
海语还制作了鱼竿鱼饵,她坐在一块大石块上,把鱼竿甩下水里,海水泛起一圈圈波纹,只发出噗通一声,便沉浸了。
海语感受着海浪激荡起的潮水砸在自己的脸上,摸上去暖暖的。
海语知道,自己寄宿的时间越久,小木不能醒来的概率就越大。
“哈唔~”
海语凭借自己生存的手段,吃上了香喷喷的烤鱼,这些都是小木不爱吃的,现在自己用她的身体当然要帮她补充足够的营养。
时间凌晨两点,海语抱着身子,坐在烧烤摊前,她第一次体验原始人的生活,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受到生命的可贵。
有时候,海语就想,干脆就这样好了,自己用小木的身体活下去。这种想法只是在脑海里转瞬即逝,海语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,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呢,海语开始抱怨自己。
她不希望小木死,那样她会变得孤独。
无论怎样,小木也要在自己的帮助下,活下去。
她还听说,人的灵魂是会在天亮消散的,这个城市里还没有消散的灵魂,也只有海语了。
如果,自己天亮后会消失,她不希望小木步入她的后尘。
在这一小时多的时间里,海语用小木的身体做了很多事情,一边吹着海风一边感叹生命的可贵,可惜人生不能重来,她也不能用别人的身体活下去。
凌晨两点多,海语离开了小木的身体。
伴着模糊的双眼,小木的眸子缓缓地睁开了,她的眼睛依旧那么无神,只是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和眼前的海语。
“小木,谢谢你。”
就在小木愣神之际,海语诚恳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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